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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季跟瓜迪奥拉斗到最后一轮的阿尔特塔，再次率领阿森纳踏上征途，并在9月12日官宣续约，新合同据信2027年到期。执教“枪手”超过4年半，“Miki”用自己的哲学改变了这支球队的性格，也让手下的球员们一直保持着活力与斗志。

决心与思路

FF 知道我们为何带来一只灯泡吗？(编者注：2021-22赛季，阿尔特塔曾用灯泡激励球员团结战斗。)

MA 当然(大笑)！

FF 相比传统方法，你认为自己的比喻和画图更有效？

MA 我认为，这是让球员们保持步调一致的最好方式，非常适合我的团队。有时候，类比比言语更有说服力，我总在尝试创新，给他们惊喜，防止他们懈怠。我的团队总在竭尽所能，让球员保持团结、信任和被重视。如果每个人都能奉献出最好的自己，我们就会成为一支冠军级球队。

FF 人性，是你管理方式的核心？

MA 可以这么说。以人为本的工作方式，能给我带来快乐，也是我工作的理由。每天早上醒来，我都会迫不及待地和同事们一起讨论，了解他们的感受。我致力于创造一个大家共同成长的环境，然后再看看他们希望去哪里。我试着帮助他们达成梦想，在生活中的某些方面完成提升，并确保他们对自己有很高的认可、充满自信，尤其要热爱自己的工作。

FF 从年龄出发，你就像球员们的大哥……

MA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这样看待我(笑)！我的目标，是在俱乐部认定的方式下，让球员融入体系。一旦他们理解这些，有勇气说“OK，我没问题”，那么就会让一切运转起来。所有人之间，都应该产生化学反应。

FF 2019年12月，你决定接手当时状况不佳的阿森纳、首次担任主教练。当时感觉自己完全准备好了吗？

MA 我可以100%确定地告诉你，没有。那是一个梦想，我花了几年时间去准备；而当机会真的到来时，我心中出现了很多种情绪，比如恐惧、疑问和担忧。我不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尊重，尽管我在这里踢了5年球、还当过队长……意识到自己要真正面对责任时，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改变了！

FF 当时，哪些想法是明确的？

MA 改变俱乐部的环境和文化，是我优先要处理的。组建教练组、跟球员谈话、听取球迷的声音……这是跟之前完全不同的个人历练。对于某些人，我一开始没有太好的看法，也没有什么期待，如果将这种困惑放在一个消极环境里，事情就会变得糟糕。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在一个积极的架构下做好自己，并认为，每个人都应该获得机会。

FF 你当时已经想好了球队的方向？

MA 是的。但我的想法，也取决于我拥有的球员。一开始，我就明确告诉他们，我们不能像曼城一样踢球，尝试复制他们会是最大的错误。作为教练，改变体系是一种挑战，新的想法也需要时间灌输给球员。我们必须比对手更好，才能赢得比赛；不断赢得比赛，才能接近冠军奖杯。

辩证哲学

FF 2020足总杯夺冠、重返欧冠、英超争冠……如何总结过去这4年半时间？

MA 这是一段难以置信的旅程！如果没有那些艰难时刻，我们或许不会有现在的感受。新冠疫情期间，无法把球员们聚集起来，是最糟糕的时刻。球场没有球迷也是一种缺失，这项运动失去了最重要的彼此联系。俱乐部在多个层级上完全失联，球队无法满足球迷的期待……这是我最大的担忧。要想获得一种身份，必须充满激情，每次在酋长球场比赛，我们都要带着让球迷高兴的愿望。对我来说，这是最重要的。激情，求胜欲望，和我希望赋予球队的比赛方式联系起来，就是最好的结构。做到这一点很困难，但我坚信我们可以完成这种转变。现在，我可以说，我们过去几年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。走进球场，看着球迷们幸福的面孔，就是我最大的快乐！

FF 2020年12月，你已经执教阿森纳一年，当时球队两个月里只赢了一场，英超排名第15位……如何挺过那段困难期的？

MA 现在回想起来，当时确实很艰难。饱受折磨？不！我的哲学是从工作中找到快乐，全力以赴让形势变得更好，不断赢得比赛。我总在思考如何帮助球员们进步，但我无法控制结果。有时候，你尝试得越多，就会输得越多。只有在稳定中进行一些小改变，才能让球队真正迎来转机。

FF 你是如何找到改变方向的？

MA 我所做的，或许就是找回最基础的东西。某种战术或许无法与现有球员完美适配，但我会告诉自己，按照感觉去做，不要一切都扔掉。专注于自己的感觉，是我做过的最好决定。

FF 你怀疑过自己吗？

MA 每次输球，我都会产生自我怀疑，这跟你职业生涯中做过什么、赢得过什么没有关系。不可预知性，让足球运动如此美妙；作为教练，我必须时刻保持警醒，知道波峰时应该做什么、低谷时需要做什么。我会感觉孤独，也会怀疑自己，对自己很残忍……但我觉得这是好事。对我来说，听从自己的感受，同时接纳身边人好的建议，是非常有必要的。

FF 你刚才说自己无法控制结果，那结果不好的时候，应该怎么做？

MA 我们永远无法决定自己被怎样评价，所以我不会去看外界怎么说，否则我就只能完全专注于我无法控制的结果。一场比赛，你的球队可以射门30次，然后丢两个乌龙球，最终输掉比赛。足球的这种(偶然)特性，是独一无二的。所以，我总想让球队充满斗志，每一天都尝试做得更好，更好地控制比赛、控制情绪，同时增强彼此之间的默契。你必须对比赛做出更多分析，精确地了解为何会输，或者为何会赢。不管别人说什么，你都要让球队在一场比赛后重新出发，对自己有着清醒、明确的认识。

要结果，也要场面

FF 目前的阿森纳队潜力如何，能达到怎样的高度？

MA 我不知道，这也是教练这个职业令人神往之处。我和很多其他运动的高水平教练探讨过，我问他们“是否执教过一名完全兑现了潜力的球员”，他们的回答都是否定的。我甚至和那些曾经与迈克尔·乔丹、汤姆·布雷迪(美国橄榄球巨星)一起工作的人聊过！作为教练，我们的任务是创建让球员成长的基础，启发他们，赋予他们飞翔的翅膀。球员必须感觉到信任，充分理解比赛，才能在一个好的环境下持续提高。我不知道萨卡、马丁内利、萨利巴或者其他阿森纳球员的极限在哪儿 ，他们总是让我们吃惊！

FF 上赛季持续领跑数月的阿森纳，最终还是排在曼城之后、屈居第二……

MA 结果令人遗憾，但有一点很明确：想要夺冠，球队必须在4、5月份完全做好准备，体能和精神状态都是上佳，每个人都可以全速奔跑。当你缺少一些东西时，就会出现问题……

FF 你只能依靠一个相对紧凑的阵容，无法进行更多轮换……

MA 一切取决于阵中球员的质量。在英超，你得拿到92分才能夺冠，你能每周更换6、7名首发球员，然后还不断赢得比赛吗？这现实吗？

FF 那么，如何才能让所有人保持全身心投入呢？

MA 对我来说，有一点非常重要，那就是让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。他们需要告诉自己：“你有机会上场，干就是了！”球场上有些关系容易改变，有些不能改变，因为它会赋予球队稳定性。作为教练，当你决定改变时，一定会问自己：球员会有怎样的感受？我们有足够的领导力吗？改变会让球队陷入危险吗？逼抢强度能保证吗？最终给你答案的，一定是球员。我总想在做出决定之前了解球员的想法，而看着他们走进球场时互相打气，我 就会意识到，他们能打败对面那些家伙！

FF 指导弟子，你是否用过自己球员生涯积累的某些经验？

MA 有过这种尝试，但我不知道做得对不对。时代变了，我们(踢球)那个时候，经常用音乐或电影调整心态，但现在的球员处于另一种世界。经历铸就一个人，但最终，你必须活在当下，尤其是要关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。

FF 想要夺冠，阿森纳是否需要牺牲一些进攻，牺牲一些观赏性？

MA 一支能够夺冠的球队，必须冷血无情。看到一个机会，就要争取杀死对手。上赛季对拜仁的欧冠1/4决赛首回合(2比2)，我们率先破门，而且有杀死比赛的机会；但最终，他们进了两个球，我们差点在家门口落败。你谈到的牺牲观赏性，取决于怎样看待场面和结果，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。上赛季，我们比2022-23进了更多球，尤其是在强强对话中。结果和场面，我们都在争取最好。

FF 争夺冠军的过程中，最艰难的方面是什么？

MA 或许是每周面对的对手的水平。从教练性格、比赛风格、球员特点等方面来看，准备工作非常复杂，球员们需要把握很多难以置信的细节。从去年10月开始，我就告诉自己，一场都不能输，否则就会掉队。对于争冠，我们没有选择，必须全力以赴，但阵中90%的球员都没有经历过……

热心冷面

FF 必须翻掉作为瓜迪奥拉助手那一页，你才能走自己的路？

MA 没错，我必须书写自己的故事。我从佩普那里学到很多，我非常认可他，也很高兴在他身边获得了那些经历。当年在巴塞罗那(预备队)，我尝试着踢他的位置，那种足球哲学来源于克鲁伊夫，一直在我的血液中流淌。但独立执教、率领阿森纳前进，复制粘贴是行不通的，我不仅要调整球队，还要完善自我。

FF 你与瓜迪奥拉的不同之处是什么？

MA 与球员沟通的方式，还有训练方法，这点我和他非常非常不同。曼城和阿森纳的发展战略也不同，不再跟佩普合作后，我必须考虑所有方面，正确地打造球队。这非常有趣，我喜欢创造。

FF 温格当年给了阿森纳球员很大自由，而瓜迪奥拉对手下更严格、更有计划。你呢？

MA 我希望关注细节，并让球员们感觉阿森纳的方式是最好的。他们可以获得乐趣、兑现潜力、赢得比赛，但他们看到的东西，应该和我一样。(说话间，阿尔特塔拿过笔记本，并在上面写了个数字。)你看到了哪个数字？9，对吧，但我看到的是“6”。在足球世界中，这是不可能的。对于某些东西，你可以有不同的分析方法，但我们看到的内容必须是一样的。创造力在做决定时体现，要做到这一点，球员必须拥有一个框架。他要理解，当空当出现时，如何限制某些战术配合，如何阻止某名球员出现在某个地方，才能叫更好的防守。

FF 对于球员的决定，你的影响力体现在哪里？

MA 走进球场，就完全是他们做决定了。我前期的工作，是让他们准备好应对所有局面，让他们可以提前3秒洞悉接下来的比赛走势，并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。对他们来说，做选择就是一种自由。是直插对方身后，还是回撤要球？走里侧还是走外侧？跑出空位的球员离我更近，还是在球场另一侧？我们会给他们“工具”，但他们必须凭借自己的感觉加以运用。

FF 是否会有分析过度的风险？

MA 我们会分析很多事情，我也一直在尝试进入其他教练的大脑，思考他和他的球队会怎样给我们制造困难。这就像下棋，但比赛永远属于球员，在黑板或平板上凭空想象，总归是不现实的。

FF 哈弗茨上赛季一直没有固定位置，你原本想让他踢哪里？

MA 俱乐部刚签下他时，我的想法，是让他踢“8号”或“9号”。赛季初期，外界对他有很多疑问，我认为这不是让他踢前锋的最好时机。如果连续几场不进球，他一定会受到来自媒体和球迷的影响。所以，我让他从中场起步，虽然也遇到了一些问题，但他还是给球队带来了不少帮助，因为他的比赛智慧和理解能力是现象级的。与队友形成化学反应后，我们让他位置前提，效果也非常不错。

FF 上赛季，你让拉亚取代拉姆斯代尔成为主力门将。你曾说过，可能会在比赛中更换门将，但却从来没做过……

MA 要注意我说这句话的背景。当时有人问我，是否会在比赛中更换门将，我回答“为什么不”。执教生涯至今，有那么两次，我感觉可以在70分钟左右这么做，但我还是没有勇气……我认为我们可以获胜，而那个时候，球队需要另一种类型的门将。上赛季拉亚出场更多，而拉姆斯代尔是一名深受球迷喜爱的球员，为了球队，我必须果断做出决定。

FF 你执教阿森纳后，经常提到一些“没有商量余地的标准”，奥巴梅扬和冈杜齐都没遵守吗？

MA 不不不，我绝对不会特指某一名球员。决定一名球员能否继续为球队效力的因素有很多，当我谈到价值时，激情和牺牲精神总是最重要的，这个没得商量。我必须持续看到球员的欲望，合作欲望，求胜欲望。然后必须尊重别人，足够谦虚，愿意抓住每一次进步和帮助队友的机会。我希望创造一种环境，让每个人都为在阿森纳踢球感到幸福，每天都对工作充满期待。有一条线在那里，如果你越过了，就知道会发生什么。

FF 萨利巴早在2019年就加盟了阿森纳，但直到上赛季才开始为“枪手”踢球。你对他的规划是什么？

MA 2020年夏天第一次结束租借回归时，我认真观察过他，也留了他几个月。俱乐部当时对他得出两个结论：首先，从我认为他可以扮演的角色来说，他还没准备好踢英超；其次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，当时俱乐部的环境还不够好，不利于他兑现天赋，不利于他持续进步。我100%相信他会为阿森纳效力，但不是在那个时候。我对他说，你还没准备好，所以必须去其他地 方证明自己。他的水平是难以置信的，球风也非常稳定，几乎可以处理所有防守问题。去年回来后，在新环境下，他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。

FF 你会像温格一样，执教阿森纳22年吗？

MA (大笑)我不会说“不可能”，但这种事情再次出现的几率确实很低。时代不同了，俱乐部的人和结构都变了，教练的角色也变了。

FF 能否预测一下10年后的自己？

MA 我爷爷生前经常说：“如果你想让上帝微笑，那就对他展示自己的计划 。”作为一名足球教练，如果早早规划执教生涯，总在设想它将如何结束，你就一定会走错路。我更想准备其他一些事情，希望获得更多的经历，我不会在思考未来方面花费太多时间，因为我喜欢活在当下。

本文作者：热雷米·多克托

编译：向波

本文原载于第896期《足球周刊》

发行日期：2024.8.10

图片源自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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